@ 李骏 & 吴晓刚.(2012).收入不平等与公平分配:对转型时期中国城镇居民公平观的一项实证分析.中国社会科学,(03),114-128.
- 一、问题的提出
- 究竟何种程度的不平等才会危及社会稳定？
- 平等与否是对实际收入分配状况的测量；公平则是关于收入应当如何分配的主观判断。
- 对社会稳定具有实质影响的是公平问题，而不是平等问题。
- 究竟何种程度的不平等才会危及社会稳定？
- 二、文献回顾与述评
- 以往的研究发现，社会群体不管处在何种社会位置，通常都会接受一种结构性的不平等，并将其视为正当的、合理的。基于此，本文关注人们在认可的收入不平等程度上的差异模式。以下分别从结构、文化和变迁三种分析视角来回顾相关的实证研究文献。
- （一）社会分层与利己主义理论
- 人们的立场和观点取决于他们的自我利益，那些占据优势地位的社会群体出于对其既得利益受损的担心会倾向于维护现有的分配状况，相反，弱势社会群体则希望通过平等化或再分配政策来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
- 关注职业、阶级、收入和教育。
- 教育的“启蒙主义”理论^[教育的启蒙性质向人们传递一种同情贫困和弱势群体的价值观，因而教育水平和平等倾向之间具有一种正向关系]很少引起重视。
- 人们的立场和观点取决于他们的自我利益，那些占据优势地位的社会群体出于对其既得利益受损的担心会倾向于维护现有的分配状况，相反，弱势社会群体则希望通过平等化或再分配政策来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
- （二）文化与公平价值观的影响
- 人们对分层的态度受社会主流价值观以及其他特定信念的影响。
- 个体层次的四种公平价值观：先赋论、平均主义、优绩主义、宿命论。
- 国家层次的福利制度类型比较：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
- 社会内部：公有部门和私有部门，世代差异。
- 人们对分层的态度受社会主流价值观以及其他特定信念的影响。
- （三）经济转型过程中的价值观变迁
- 不同世代所经历的社会化环境差异决定其态度。
- 适应理论^[人们会慢慢习惯不平等程度的上升并会相应地调整其对不平等的容忍程度]vs.抗拒理论^[如果经济社会变迁与人们最初的价值观不相符，他们就会对收入不平等表示出强烈的不满和抗拒]。
- 不同世代所经历的社会化环境差异决定其态度。
- 三、研究问题与假设
- 三个问题
- 教育对不平等态度的影响到底是一种利己主义的还是一种具有启蒙主义性质的？
- 公平价值观对不平等态度的影响是否存在？
- 3.实际的不平等程度与认可的不平等程度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 （一）教育的双重效应
- 假设1a：教育程度较高的人会认可较高的不平等。
- 假设1b：教育程度较高的人会认可较低的不平等。
- 认知发展理论^[教育通过知识积累和认知发展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对于多样性的容忍，进而使人们更倾向于自由主义。]和社会化理论^[自由主义价值观的形成并非知识和认知发展的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而是学生从教育体系习得并加以内化的。]在中国社会的特定背景下具有同样的理论预期。
- 虽然中国自1990年代以来收入分配不平等迅速扩大，但这种不平等主要来自城乡之间、地区之间、部门或行业之间、单位之间的差异，收入分配在集团内部则是较为平均化的。
- 教育程度较低的人因为理解他人生活境遇的能力有限，会低估社会不平等的真实水平。
- 相反，教育程度较高的人由于知识积累和认知能力，更有可能了解社会不平等的真实情况；更多的受教育经历还会使人们养成批判性的阅读和分析习惯，从而使其能够更多地了解社会不平等的现状，进而认可较低程度的不平等。
- 中国的教育体系所传递的核心价值观是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这也可能使得教育程度更高的人会更加同情穷人的生活困境，更会关注社会发展的整体状况。
- （二）社会主义国家内部的公平价值观分歧
- 假设2a：人们认可的不平等程度在国有部门比在市场部门低。
-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采取了渐进改革策略，通过逐步培育和发展体制外的新兴市场部门来推动国有部门的改革和转型。而计划经济时期所形成的平均主义价值观可能仍然存留于国有部门，并与市场经济所崇尚的自由竞争的价值理念相抗衡。
- 假设2b：年龄更大的人认可更低的不平等。
- 如果平均主义价值观的影响确实存在，它还可能会在老一代人身上体现出来，因为他们经历过计划经济时期的平均主义政策。年轻一代则很少受到这种价值观的熏陶，因为消除平均主义分配模式是中国经济改革初期的一个主要目标。
- 假设2a：人们认可的不平等程度在国有部门比在市场部门低。
- （三）实际的与认可的不平等
- 假设3：社会实际的不平等程度越大，人们对不平等的认可程度越低。
- 通常认为，实际的收入不平等程度越高，对再分配政策的呼声也越高。
- 假设3：社会实际的不平等程度越大，人们对不平等的认可程度越低。
- 三个问题
- 四、数据与研究设计
- 数据：2005年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
- 分析对象：城镇样本中的20-69岁受访者。
- 主要变量的测量：
- 人们对收入不平等的态度：指定一组职业，让受访者估计每个职业的从业者的 “实际收入”和 “应得收入”。
- 假设1：
- 关注的是教育的作用，用受教育年限来测量。
- 排除收入和职业的作用：
- 同时引入受访者的个人月收入及其平方项。
- 职业是用国际社会经济地位指数来测量。
- 假设2：
- 就业部门
- 世代用受访者的年龄作代理变量。
- 控制政治面貌、户籍和性别。
- 假设3：
- 根据2005年全国1％人口抽样调查微观数据中的个人收入信息，我们对居住在同一个地级市行政辖区内的受访者可以计算出一个基尼系数，从而得到地区层次上 “实际的不平等”程度测量。
- 主要模型：多元回归分析。
- 稳健性检验：在多元回归分析部分两次使用多重填补法提升样本数，并与有效样本的结果进行比较。
- 五、结果与分析
- 支持假设1b、假设2a、假设2b、假设3，不支持假设1a。
- 六、总结与讨论
- 教育对不平等态度的影响具有利己主义和启蒙主义的双重性质。
- 个人生活于其中的具体社会环境特征是使教育表现出启蒙效应的关键因素。
- 老一代人和国有部门就业人员赞同较少程度的不平等，这与其深受平均主义分配政策的影响有关。
- 尽管人们认可的不平等程度与他们感知的不平等程度呈正相关，但它却与社会实际的不平等程度呈负相关。
- 不平等问题仍然是中国政府亟待重视并需要重点解决的问题。
- 人们对当前的收入分配状况具有某种社会共识：提高低薪酬职业的收入，同时降低高薪酬职业的收入，最终缩小收入差距或不平等。
- 实际的不平等与认可的不平等之间具有显著的负相关，即不平等程度的上升确实会引起人们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