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Thinking like an Economist
1.1 民主党为何不能推动根本性变革？
2008年，在国家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之际，奥巴马被寄予实现根本性变革的厚望，并在两年内同时控制了众议院和参议院，但最终只完成了与过往保持一致的渐进改革，并且提出的政策仿佛出自共和党政府：专注于利用选择、竞争、激励和市场的力量来追求有效、高效的成果，而真正雄心勃勃的政策甚至未能纳入其考虑。
- 奥巴马医改计划（Obamacare）：通过保险公司之间的竞争降低成本，使用补贴激励低收入者购买保险，未考虑全民医保。
- 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Frank Act）：引入新的监管要求和机构，未挑战银行权力。
- 瓦森曼-马基法案（Waxman-Markey Bill）：首次限制温室气体排放量，但提案夭折，转而使用清洁空气法（Clean Air Act）来解决气候问题。
“经济学思维”（economic style of reasoning）的兴起是上述问题的重要解释之一。
1.2 经济学思维及其重要性
所谓“思维风格”是特定概念、对问题的特定思考方式、特定因果假设、特定方法论方法的集合。
经济学思维
- 使用基本的微观经济学概念，如激励、效率和外部性。
- 使用模型对成本、收益、边际效应进行简化和量化。
- 使用经济理论相关的因果关系，如投资教育将增加人力资本并提高收入。
经济学思维圈子
- 核心：培养博士的经济学系
- 内围：经济学博士授课的学院
- 外围：专业学校的教职工/政策知识的生产者/政策制定者和倡导者
经济学思维的两个核心主张
- 强调市场对资源有效分配的作用
- 强调效率作为评估政策好坏的标准
1.3 环境政策中经济学思维的兴起：1970-1990
1970年代的环境立法浪潮
- 清洁空气法（Clean Air Act）
- 制定严格固定的规则来控制污染，将空气污染限制在“充足的安全冗余以保护公众健康”的水平。
- 几年之内，污染趋势急剧下降。
而经济学家提出反对：
- 上述政策未能考虑到限制污染的成本问题。
- 应该将污染视为一种负外部性，通过给污染定价解决。
- 但政策制定者认为污染许可证在道德上不可接受。
1990年代的酸雨计划：
- 通过创建污染排放的信用市场来减少污染。
- 将污染许可证纳入清洁空气法（Clean Air Act）修正案。
- 环保局以经济计算回应有色人种的环境正义诉求。
- 环保从道德问题转变为经济问题。
从1960年代到1980年代，经济学思维进入一系列政策领域并普遍化，替代性思维的合法性则一路下降。
1.4 经济学思维的传播
20世纪早期，经济学家就已经在宏观经济领域的政策制定上具有影响力，但经济学思维根植于微观经济学，由两个经济学团体从1960年代开始引入政策制定领域：
- 肯尼迪政府初期的RAND公司系统分析小组，通过计划预算制度PPBS（由计划制定、方案评估和预算编制三阶段组成的体系）在政府机构中传播经济学思维
- 工业组织经济学家的松散网络，包括偏自由主义的哈佛派和偏保守主义的芝加哥派，将经济学思维引入法学院，鼓励反垄断局、联邦贸易委员会对经济学思维的应用，在华盛顿建立中心，将经济学思维扩散到反垄断等领域。
本书将讨论经济学思维在社会政策、市场治理和社会规制三个领域的兴起、制度化和影响：
- 在社会政策和社会规制领域，联邦政府的急剧扩张是经济学思维影响力增强的主要推动力；在市场治理领域，经济学思维通过多种路径逐步传播。
- 经济学思维通过组织变革、法律框架和行政规则制度化，并成为解决政策问题的默认方法。
1.5 经济学思维的政治影响
经济学思维被认为价值中立，但并非如此，它强调效率的优先价值。
- 社会政策：强调最大收益
- 市场治理：强调有效市场
- 社会规制：强调最大化社会利益最小化社会成本
- 经济学思维对效率的强调排斥竞争性的价值观，使之显得不合理甚至不合法
经济学思维对保守派的限制小于自由派
- 经济学思维与保守立场相对一致
- 经济学思维不明确表示政府应该或不应该做什么
经济学思维限制了民主党的行动，而共和党则战略性地利用经济学思维。
1.6 为什么这个故事与众不同
许多既往研究已经讨论1970年代以来美国的新自由主义转型，而本书指出了一个新的解释方向：经济学思维通过法律框架、行政规则和组织变革而制度化，排斥了基于不同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竞争性主张。
- 将注意力引向左派
- 强调微观经济学作用
- 关注经济学思维
- 考察经济学思维如何嵌入国家
1.7 当下的意义是什么
经济学思维的制度化，以及替代方案的边缘化，有助于解释奥巴马政府有限的政策可能性，也塑造着拜登政府的可选方案。
民主党的左派力量正在增强，但其影响力最终取决于基层力量对经济学思维的抗衡，以及更加开放地思考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