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德鲁·阿伯特，2025，《攸关时间：论理论与方法》，第四章，《案例做了什么？》，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 导言
- 本章涉及三方面的问题。
- 在标准定量方法中，“案例”行动的命运是什么？——失去复杂性和叙事顺序。
- 考察在认真对待这些事情的那类研究中，案例复杂性和案例行动如何发挥作用。
- 考虑如何在不同案例中对复杂性和叙事顺序进行一般化。
- 我们必须把“群体与案例的区别”和“分析与叙事的区别”区分开。
- 本章的“案例/个案”在“实例”的意义上讨论。
- 一个特定的实体可以是某群体的一项实例（案例）。
- 某一特定实体也可以是一个概念类的一项实例（案例）。
- 假设了案例是一个动因（agent），社会学家通常不会把GSS中的个案看作拥有意图和历史的动因。
- 本章涉及三方面的问题。
- 一、案例在标准实证主义论文中做了什么？
- 研究方法
- 打开最新一期AJS，分析前三篇论文。
- 找到所有的叙事性句子（谓词是社会过程的活动或部分的句子）。
- 考虑这些句子的主语是什么/是谁，涉及什么样的活动，以及谓词与因果关系如何联系。
- 考虑在论证中何时可能出现叙事句，以及作者如何（隐含地）解释案例。
- 第一篇论文（Halaby and Weakliem，1989）
- 内容
- 研究工人对工作的控制权与公司归属感之间的关系，案例是工人。
- 分析
- 前两条假设：用变量表述的、极为分析性的陈述，背后的“故事”是隐含的。
- 作者提出的新假设：工人的作用更加清晰，为了证明变量之间的蕴含关系，为特定的案例创造合乎情理的叙事。
- 讨论部分：既有一些实际上描述相关性的伪叙事，又有被拒绝的“备选叙事”。^[备选叙事的作用：要使任何一组特定的因果变量关系成立，所有动因（案例）必须只遵循一个故事。]^[戴维·威克立姆：即使我们把变量作为行为者来谈，我们也有一个潜在叙事的概念，而关于变量的陈述只是一种简写。在潜在叙事不为人熟悉的地方，我们试图把它说出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只有对新的想法或结果才会出现明确的叙事]
- 重大的意想不到的负效应：从变量的叙事过渡到包含真实行动者并有多重步骤的真实叙事。
- 总结
- 大多数叙事句都以变量为主语，只有当一个变量在叙事上“做了什么”时，作者们才会认为自己是在直接地谈论因果关系。
- 对于意料之外的事情，叙事链中的步骤数增加，以工人本身作为主语，真实（案例）的叙事性水平上升。
- 方法论的限制只允许一种叙事存在，必须涵盖所有案例的故事。
- 案例做了什么？
- 案例在这里没做什么。案例遵循相同的叙事，变得一致，通过模型变得持久而固定。
- 案例唯一重要的特性是由它们与因变量的相关性所界定的特性，案例成为被变量赋予属性因此“复杂化”了的无特征实体，遵循一种非常简单的理性计算方案，其参数由情境的实际情况设定，所有行动都蕴含在参数中。
- 内容
- 第二篇论文（Pavalko，1989）
- 内容
- 美国各州在采用工伤赔偿方面的差异，运用事件史方法，案例是美国各州。
- 分析
- 超越前人研究的理由：拥护涌现、宏观层面的辩护，反对方法论个体主义者。将个体假定为直接的理性计算者，认为除非在各州之间他们拥有的知识有所不同，否则各州的政策采纳应该没有差别。因此，驱动真实环境中真实差异的变量（即州、涌现层面的变量）在系统中具有因果优先性。
- 各项假设：没有得到任何叙事上正当理由的支持，只是作为行动的一项隐含条件提出——既然行为人a有利益x，行为人a就会做出行动y。
- 核心故事：将活动简化为单一步骤的理性行动模型，不允许步骤上，或在变量或事件之间存在偶然性。
- 案例与叙事的关系多了一项新的情况，它与案例的数量有关。事实上这里仅仅有48个故事，但却假装拥有369个案例，把“1913年的马萨诸塞州”独立于“1912年的的马萨诸塞州”。
- 内容
- 第三篇论文（Bridges and Nelson，1989）
- 内容
- 关于等级工资制中的性别不平等研究，单一案例（华盛顿州的公务员系统），将定量方法应用于该案例中单个“案例”的全域，但仅仅是为了确定基线薪酬模型是否由于性别不平等而不起作用。对这些不平等的实际解释产生于叙事中。
- 分析
- 解释性别不平等的叙事非常复杂，其特点在于不同的行动者有不同的利益、不同的过去和不同的动机。但是Bridges和Nelson认为，由于各种系统性的偶然性因素相互交织，所以其结果一致（男女薪酬不平等）。
- 引入叙事性和复杂性依然是为了解释标准模型中无法解释的结果，叙事使属性的交互作用具有因果优先性。
- 内容
- 在标准的实证主义论文中，案例做了什么？
- 大多数情况下，它们不做什么。
- 叙事句通常以变量为主语。
- 对于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和作者的假设，叙事性水平会以各种水平上升。
- 当案例做某事时，一般被设想为简单的理性计算。所有的特殊性都在于计算的参数。
- 由于只有参数的变化，所以不存在复杂的叙事：叙事总是一步式的决定。
- 没有真正的偶然性，也没有道路的交叉，只有变量主干道和误差。
- 案例呈现什么特征？
- 案例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并无差别且相互一致。
- 除了作者假设的会决定因变量的特质外，案例没有其他特质，甚至这些特质也只是相互孤立地起作用。
- 案例被建构，从主效应中简洁地建立起来，而不是通过简化其复杂性来建构。
- 研究方法
- 二、单一案例的叙事
- 我们一般认为，只有单一案例的研究才能真正“叙事”，而只有群体研究才能真正“分析”。那么，在涉及叙事的单一案例研究中，案例做了什么？
- 单一案例叙事如何展开？
- 首先划定案例本身——“中心主体问题”。（群体/分析法倾向于对案例明确无误的群体展开工作，而不适应于案例不明确的群体。）
- 一旦“案例”被划定，其统一性就要求案例属性从“案例语境”中获得意义。^[单一案例叙事的观点是，案例可以被解构，它们从整体开始，然后得到简化。群体/分析的观点是，它们一开始只是存在，然后在此基础上加入了相互独立的属性。]
- 案例/叙事允许“个案”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假设案例会有模糊的边界，认为所有属性在特定案例下产生特定意义，通过简化复杂的案例进行分析，允许甚至注重案例间的转变。
- 综合：询问案例做什么，描述案例做了什么或经受什么。
- 确定涉及的事件。事件由一整套属性和性质来定义。案例可能“做”或“承受”各种各样的事情，其中的每一样都可以被看作在能动（它们做了什么）或结构（它们承受了什么）中产生的一项事件。
- 将事件安排进一个情节中，把它们设置在我们一般当作解释性的松散因果顺序中。^[在群体/分析方法中，如果我们用变量空间中的一个点来表示每个时间点上的一项案例，那么找到情节就是连接时间-1、时间-2等点的问题，这幅图基本上是连续的。群体/分析模型并没有在案例/叙事意义上进行这种“情节”的相似性搜索，而是在抽象层次上假定了一则相同的情节（效应参数）。]
- 小结：从群体/分析方法到案例/叙事方法的转变
- 将案例视为具有自主定义的复杂属性的模糊现实。
- 将案例视为与其环境进行永久对话，一种行动和约束的对话，我们称之为“情节”。
- 从复杂的案例经历情节的角度来思考社会过程的三个问题：
- 第一，情节会交错。一个特定的事件有许多直接的前因，这些前因也各自有许多直接的前因的前因；反之，一个特定的事件有许多后果，这些后果也各自有许多后果的后果。案例/叙事方法的情节必须用假设去除掉这种历史因果关系的网络特征。
- 第二，情节作为社会现实论的本体地位。^[海登·怀特认为历史叙事只有悲剧、喜剧、浪漫和讽刺四种]社会学家习惯于重度情节化的叙事理论，我们应该担忧情节在社会过程中是否真的存在过。
- 第三，社会过程的分段有起始、中段和终点，抑或只有无尽的中段？
- 在案例/叙事方法中，当没有变量的简明语言来帮助我们提出关于因果关系的问题时，解释如何运作？
- 卡尔·亨普尔的覆盖律模型：历史学家利用某一特定案例的社会科学“法则”来进一步理解该案例。——波普尔的反对：所有的社会覆盖律都是无关紧要的，诉诸这样的原则只不过是在重新表述问题本身，而没有解释任何事情。真正的解释都由周边条件来完成，这些附加条件明确了哪些覆盖律站得住脚，亦即哪一组多重原因在做解释，哪一组多重原因在问题提出时就已经被假定了。
- 柯林武德等人的“理解”模型：通过行动者的信念、知识和心理去弄清楚“对行动者而言什么是明智的做法”。——被认为过度“唯心主义”，陷入了危险的主观主义。
- 加利的“可追随性”观点：凭借真相、一致的事件编年、连贯的中心主体，叙事本身就有解释力。叙事被用来把那些一般规律决定的事和偶然发生的事结合起来，产生出一则由于可追随而听来可信的故事。
- 案例/叙事对解释的取径不假设普遍的或恒定的相关性，而只解释“需要解释的东西”，让其余的事物在背景中滑行。
- 三、社会学叙事
- 并非所有的叙事都只涉及一项案例，许多个案都有类似的叙事——芝加哥学派发展出了一种“自然史”的概念，将帮派、婚姻、革命和职业生涯的发展叙事一般化。
- 自然史传统中最深刻的作品——克利福德·肖对劫盗斯坦利和少年犯西德尼的著名研究并未维护社会学的叙事分析。
- 肖和后来评论家都更强调数据的丰富细节，而不是叙事特征本身。
- 肖认为当前事件的意义往往是由过去的事件序列所决定的，但这一过程不是偶然性的，而是指向性的。
- 犯罪研究只关注最终达到某一特定点的个人以及使他们达到该点的途径，因此自动采取这种“趋同”的叙事。
- 帕克、爱德华兹、莫勒、思拉舍等人的研究更具叙事取向，采用的“自然史”都明确指向一种预期的事件顺序或事件模式，但叙事的形象还是相当松散。
- 早期阶段的定义往往故意模糊。
- 自然史学家往往认为自己的“情节”趋异。
- 帕克和他的学生们认识到了社会叙事的复杂性，并针对这些复杂性进行了调整，避免了简单而僵化的序列理论。叙事形象在职业研究中生存得较好。
- 自然史传统中最深刻的作品——克利福德·肖对劫盗斯坦利和少年犯西德尼的著名研究并未维护社会学的叙事分析。
- 芝加哥叙事取径的最佳时期体现出的问题在于保留了太多关于个人、关于叙事、关于群体的信息。减少这种复杂性的一种方法就是将叙事切成碎片，并调查每一步骤的“因果力量”。早期芝加哥叙事中的各个步骤，最终成了证明分析这个或那个变量合理性的小故事，并进而导致了上述AJS中的分析修辞。
- 并非所有的叙事都只涉及一项案例，许多个案都有类似的叙事——芝加哥学派发展出了一种“自然史”的概念，将帮派、婚姻、革命和职业生涯的发展叙事一般化。
- 四、多案例叙事
- 我们常常对普遍性叙事感兴趣，期望在若干案例中观察到的叙事只存在微小的变化。
- 单一案例的方法允许叙事以一种流动和强大的方式发挥作用。
- 多案例实证主义工作中，叙事以形式化的方式发挥作用。
- 我们必须把这种二元对立解开，考虑多案例的叙事问题。
- 并不存在支持“为何叙事只能对单个案件展开”的内在理由。叙事对于分析少量案例特别重要，而当一个全域由成千上万的案例组成时，一般来说，我们很乐意将案例研究文献和群体/分析文献分开。案例数量越少，供定量方法处理的信息就越少。
- 群体/分析方法拒之门外的重要信息之一是各种案例中事件的叙事序列，但采用适当的方法，可以研究这一序列，看普遍叙事是否出现在各案例中。
- 普遍化叙事从严格到松散的不同类别：
- 阶段理论：我们相信有独特事件的一个共同序列，预期一种自主、稳定的模式。
- 生涯理论：强调致因的相互作用，结构和决定的混合，必要和充分因果关系之间的辩证法。不太期望找到规律性模式。事件经常重复，持续时间不可预测，机遇塑造历史。
- 互动主义模型：具有不确定性。强调结构，认为模式化关系塑造了未来的发展，但研究者避免了实际讲故事，而是分析了结构偏重于某些种类的故事因而阻止其他种类故事出现的能力，即塑造结构中故事的参数，提供的是叙事的普遍制约框架。；也强调参与者的能动性，不仅能够通过文化的重新定义来重塑一项叙事的未来，而且还能重塑它的过去。
- 从概念和方法论的角度来看：
- 较严格的阶段理论形式是最容易分析的普遍叙事类型。
- 比如职业研究，职业化的特征顺序有二十到一百个案例，每个案例都有大量的数据，可以应用标度方法来考虑独特事件的序列，或最佳匹配/比对方法，在事件重复的叙述中研究直接的序列相似性。
- 一般的“生涯”理论发展叙事的挑战性要大得多。
- “情节式发展”的假设并不合理，叙事在外部约束甚至其他叙事的影响下，可能会出现突然的“互动”转折。因此有相互约束的模型的困难。
- 将叙事和单一案例分析混为一谈，使我们忽视了为叙事步骤建立概念模型的重要性。
- 在一个不那么普遍的层次上，任何概念上的区分都会在另一个不那么普遍的层次上产生一组潜在的通用叙事联系。
- 制度化：叙事联系之间的纽带以某种方式破裂，社会结构失去了文化的基础，发展出一种自主的、持续性的、经常是例行公事般的特征过程。
- 正当化：重新锻造这些纽带的过程。
- 一致的名称可能有助于提出关于社会结构和文化中模式化叙事变化的重要假设。
- 较严格的阶段理论形式是最容易分析的普遍叙事类型。
- 有一套非常有价值的通用联系概念仅仅处理微观/宏观关系的问题——“实体过程”。
- 出生、死亡、合并、分裂
- 微观转型：微观层面涌现群体的转型，而其宏观身份或属性可以（不）发生。
- 更替：通过迁移和替换，通过群体中成员生命周期的重组，或者通过新的招募来源，将具有根本不同属性的新个体引入群体。
- 内部蜕变：成员属性改变而不发生更替，可能发生在衰老、集体行动或其他过程中。
- 微观结构变化：一个群体的内部安排可能会发生变化，可能会影响其聚合属性和招募模式。
- 宏观转型：涌现实体发生根本性变化，而不同时发生微观变化。
- 属性变化：在不改变组成部分的情况下，涌现实体的基本属性发生改变。
- 结构同形：宏观属性发生变化，但不影响“结构意义”。
- 要制定一份严肃的“叙事步骤”的目录。
- 我们常常对普遍性叙事感兴趣，期望在若干案例中观察到的叙事只存在微小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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